第84节(3 / 4)
孩儿怎敢无礼。”王叡解释道,“孩儿从褒斜道北上,已入扶风,然而褚氏却被另一人家请入一处庄园做客。孩儿探访庄园,周遭人说这是陈留王氏所购的一座新园。孩儿缕拜而未见,园林戍卫也不轻言主人姓名。孩儿苦等五日,得知褚氏族人与那庄园主人俱已入长安。是否是陈留王峤……”
阳翟与陈留俱在关东,如今汉中王门局势倾危,阴平侯联络北平亭侯共同挽回,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在长安且能与褚家会面的,只有尚任中书监的王峤,或许北平亭侯有意与崔谅联合,所以刻意亲面褚家陈明利害?若是任中书监的王峤,倒的确不必面见自己。甚至王叡自己也不确定,是否是祖父或父亲出面,要把他从褚家这件事中彻底择干净。
王济自己并不知道内情,连忙勒令下人去阴平侯处请示,然而得到的答案也是令人惊诧,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联络过王峤亦或是北平亭侯等人。甚至北平亭侯曾有来信,问是否是他们对褚氏的联姻有所不满,或是意不在东方,语气中大有怀疑以及责问的味道,显然也是受到陆昭所做辞赋的影响,进而对汉中乡斗事件产生了一层阴谋的观感。
“计差矣。王峤或已被陆家拿捏。”王叡颖慧敏锐,最先捕捉到了长安的异样,或许北平亭侯仍有在渤海王处经营的想法,但是长安的王峤则很大可能是彻头彻尾的陆昭派。
如今褚家可以说是被陆家截了胡,而原本由自己串联司州、长安与益州的想法,也因此悬丝将断。以往,他尚可用自身巨大的威望来维持,但如今自己的声名也跌了数许。一旦处理不当,不仅连手中的使持节日后要被台中或崔谅加以利用,连洛阳可能也难以立足。
王济此时思路也渐渐明晰,叹道:“如今中枢诏令各方捐输粮草,也只能在这件事上看看有无转圜余地了。”
想至此处,王叡也是对陆昭怨念连连,原本自己布局连策堪称完美,却因折于王泽之手,随后整个局势的走向便是错漏百出,令他也疲于应对。他甚至深恨当初就不应该帮渤海王把封陆昭为渤海王妃的诏书交给崔谅,与其换一个使持节,倒不如直接换一个赐婚的诏书。
王陆两家强强联合与崔谅串通,包围关中,易鼎谋国,地利人和无异于司马宣王,而且由于陆家在扬州以及陈留王氏早年吞并周、蒋二人的势力,连淮南三叛都能省了。
不过,当时他隐晦表达这一设想时也是被陆家与陆昭本人拒绝,可见陆家所图也是不小,至少不愿意在王氏占多的局面中甘为骥从。
“陆氏深心幽险,不似善类。”
听到儿子评价陆中书不是好人,王济心里倒是一乐,如同听老悍匪骂别人偷鸡摸狗一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立场。
不过对于儿子能在同龄人手里栽一次跟头,王济心里也不觉得很吃亏,年少栽永远好过老年摔,前者轻伤,后者殒命。“这是行台那边各家捐输的详细数目,你既然来了也看一看,是否有可以施为的地方。”
王叡接过这份名目,忽然疑问道:“父亲,这份名录是否是陆中书故意示之?”
王济闻言也不由得心生疑窦。王叡继续道:“若是陆中书有意和我家对垒,如今当把明细藏好,以防我等筹措压住顾承业,从而占据首望。要知道,这一百万斛虽然数目巨大,但对于我家来讲,若是用强,并非凑不出来。”
王济此时也有了眉目:“这个名目是要逼我们去凑的。”
王叡应是:“如今行台的封官都没有定下来,她想必也是在等。行台缺粮,非一家所能承担,与其事后给王家更大的官来换取粮草,倒不如现在拉我们上岸。最后损失也不过是顾承业的首望而已,本来以顾承业的资历,还是难任一署之长。”
“既如此……”王济略微沉吟。
“既如此,父亲不如暂时归台。”王叡道,“百官大封,没有尚书令也是难以正名,借此也可亲自和陆家谈一谈。粮草我等倾力筹措,褚氏那边原本预备了银钱大殿,想来也不必在花出去了。褚氏那里已无回旋余地,倒不如将余力用在行台。”
九月底,王济如期归台,尽管署中人满为患,但是经历了金城所发生的种种事件之后,众人看待他的目光已不复如常。其实世族多有不堪的背景,只是如今王门自己坐在了舆论的风口上,要想下来,只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王济如今仅以从容淡然应对,期望以此获得一个宠辱不惊的声望以挽回颓势,同时也小心甄别着风口与暗影中的每一个人。
舆论之战便是如此,百姓之意也好,世族之意也罢,未必就是正义的代名词。它既可野蛮生长,也可被随意揉弄,汹涌时自由大江东去的气势,但浪潮之下,也不乏泥沙与污秽——即是无关者粗暴的选择,也是有关者不堪的背叛。
授官之议的日期将定,但是陆诏仍未找上自己,王济不由得心绪纷乱,终于在一日下午准备前往陆昭署衙亲自询问。然而当他刚刚走出自己的书房后,却发现外面尚书台的办公区域已空无一人。王济寻到小侍问了才知道,大部分人已奔赴至太子官署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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