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5 / 5)
王峤一家拉出城去,中书印如今已被行台归还给了王峤,她准备让王峤把引也随身带上。没有了合法制诏,那些人在宫城里也闹腾不出多大的水花出来。现在她唯一需要关注的点是距离武库最近的司徒府,即原丞相府,还有就是把控长安城的护军将军。
北海公元丕既得太尉加衔后,在世族们的一力运作下,剥夺了其护军将军一职。但是这个职位是否能够落到自家手里,仍是未知。
陆昭慢慢起身,披上氅衣。如今她还是必须要见见亲自录尚书事的那个人。
此次元澈赶回长安带兵不多,如今这一批人马分散在大司马门与武库附近,但在居所周围仍守着两百宿卫。元澈见陆昭身着公服入内,其身后又如以往那般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不免笑开:“殿中尚书若有事求孤,实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身前往未必不能成事。”待四下没有了人,他亲自替陆昭解了氅衣,顺带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都凉透了。”
陆昭单指将元澈的手从脸颊上调开。她需要尚书印,现下又没有录尚书事,有些事情不得不拿禁军作架子,用威势逼一逼他,交印出来盖章。原本不必走这个流程,皇城驰道一条街,谁都知道她是爹,乖觉一些的不必等她动禁军,早就乖乖奉上印来。只是元澈偏不,不但不坐班尚书省,每次派人去请印都是一口回绝,偏要自己兴师动众赶过来。也不知元澈是不是有什么受虐的癖好,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品尝一下被权臣拿捏的滋味。
元澈回手拿过陆昭递过来待盖章的公文,不仅啧啧叹了两声:“中护军,殿中尚书好大的手笔。印就在案上,自己去拿。”
护军将军乃是都城禁军要职,陆昭本以为不会如此顺利。见元澈应下,她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回身就要去取,谁知元澈忽然从后面钩住了她的衣带。
上巳
窗外桃花落如雪霰, 耸动着繁华子的心,挑开了轻薄儿的眼,满心满眼尽是佳人的回身隐笑之态, 却步敛袖之姿。元澈的手指轻轻一弯,借着这股力将人重新拉回了怀里, 却感到胸口一硌, 一双素白的手刀劈剑斩一般抵在了薄薄的衣料上。
他俯身向她耳畔探去,只见一丝冷汗自延颈秀项而下,皓质如呈露。“这么着急要中领军干嘛?”
“着急吗?”陆昭表面波澜不惊, 手腕上却下了死力,“兄长掌控长安城防, 车骑将军加护军,不过多了个四品的衔。郊祀在即, 也好有个护銮驾的名分。”
“哦,倒不知此护军是否掌典武之选?”他感受到了权臣的敷衍、肆意以及堂而皇之, 心底的那一点点难以忍受的躁逐渐染上眉间,“听说自司马师领中护军后, 至晋一朝, 护军将军已调至三品,却不再掌武官升迁。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司马家知道这个官职有多大的能耐。三年的武官选拔权, 足够让那些不得志者替你卖命了。”
薄薄的衣料逐渐被体温渥得烫手,陆昭慢慢缩回指尖,勾了勾嘴角:“司马师?我怎么觉得自己倒像是曹爽, 出趟皇城郊游, 武库不在手,司马门亦被夺, 被人矫了诏。我的血是不是也要染在渭水里了?”
元澈又把陆昭的手摁回了怀里,声音与眼帘一同垂下:“当年曹爽就真赢
不了了吗?他是中领军,桓范给他送来了大司农印,只要他肯挟皇帝奔赴许昌,令於天下,谁敢不应。他输了,不过是因为信了司马懿的发誓。”
“千百年永恒流过的洛水,四十年的清望高誉,誓言不过如此。”陆昭轻轻地笑了笑,“皇帝与你乳母俱在内宫,宿卫藏了他们多少人,我根本不曾知道。待行台归来,兄长便回秦州,居住在这深宫中的就仅仅是我一个人。宫墙那么高,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就可以了结一个人的性命。皇帝那么在意保太后执政的旧制,一旦太子妃有了妊娠,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母留子。那时候殿下又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誓言呢?我的死能解决你们太多的问题,我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元澈的手顺着陆昭的手腕将这一抹白揉进了心口中,冰冷的世界依偎着滚烫的炉。她索要的并不算多,只是他能给的只有更少。“日后行台归来,孤来接掌禁军,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这个誓言,孤还发得起,你可放心了?”
陆昭将手回夺,亦道:“若臣执掌禁军,也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殿下难道就放心了吗?”
趁着他尚在愣怔之中,那双冰凉的手一撤,便回身去取印。元澈只觉得胸口更冷了几分,眼见着那枚印章按下一片朱红,美人携纸侧环过身,容身黯淡地要推门出去,旋即冷笑道:“拿下了这道任命,你合该高兴。”
陆昭回头笑了笑:“殿下为国选才,秉公无私,臣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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