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2 / 2）

&esp;&esp;悟一抬起眼皮，顺着雪亮的银光，见到了高坐马上的高檀漠然的脸。

&esp;&esp;悟一登时头皮一麻，此时此刻，他这才幡然醒悟，高檀竟然真会因为这个姓顾的杀了他。

&esp;&esp;他想让她走，无论是何缘由，高檀似乎早就察觉到了。

&esp;&esp;悟一喉头轻动，他问过佛，也不信了佛，满手血腥，成了佛口中的生却为恶，然而，求生的恶能在此刻占据了上风。

&esp;&esp;他缓缓地眨了眨眼，平静地，瞬也不瞬地仰视着高檀，慢慢道：“再也没有下次了。”

&esp;&esp;呼啸的风声将他的话音吹得颤颤。

&esp;&esp;顾淼并不能全然听清远处悟一的话音。

&esp;&esp;四个北项人将她送进了另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

&esp;&esp;她眼上覆盖的那一层白纱早就被风雪吹落进了雪中，不见了踪影，再无掩饰的可能。

&esp;&esp;簌簌风雪渐歇，王都城外的“外敌”来犯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子夜之时，城门之外的士卒或撤或降，成了一盘散沙。

&esp;&esp;顾淼再次回到了王都城中的住处。

&esp;&esp;她掀开车帘，看到的却是另一间陌生的屋舍。

&esp;&esp;四个北项人将她“请”进了屋中，龙齐先前给她的弓箭早已被人收走了。

&esp;&esp;四人奉命行事，待到顾淼坐定后，他们便齐齐退出了屋舍，伸手合上了大门。

&esp;&esp;门外传来落锁的声响。

&esp;&esp;方桌之上燃点了一只烛，顾淼望着烛火，不过是半刻之后，便见烛火轻轻一摇。

&esp;&esp;她扭头望去，高檀推门而入。

&esp;&esp;难耐的沉默在彼此之间流淌了刹那。

&esp;&esp;他的视线直直地注视着她的双目。

&esp;&esp;“是什么时候？”高檀朝她走来。

&esp;&esp;顾淼答道：“约莫有几日了。”

&esp;&esp;“罗文皂医好了你的眼睛。”他走到了顾淼身前，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浅笑，可是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esp;&esp;顾淼别过了脸：“我本来就想走，既然眼睛好了，自然要走。”

&esp;&esp;她听见高檀笑了半声：“你要走到哪里去，回去找你爹，还是身如不系之舟，不知去向。”他顿了顿，脚下一转，走到了顾淼的身侧，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她，“对了，我倒是忘了，你在凉危城尚还有一个故人。”

&esp;&esp;故人？顾淼愣了愣，才想起来，高宴在凉危，高檀口中说的故人是他。

&esp;&esp;她并不回答。

&esp;&esp;高檀似乎也并非想要她答，又道：“你不肯停留于此，是不肯寄人篱下，不肯为谁折腰。”

&esp;&esp;顾淼皱了皱眉，高檀笑问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esp;&esp;究竟想要什么？

&esp;&esp;此时此刻，顾淼只想要尽快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esp;&esp;“我想要离开此地。”

&esp;&esp;高檀朗声而笑：“你见不得旁人受苦，见不得他人受难，左右为难，倘若你一味躲避，以为就此可以脱离苦海，可是何处又不是苦海呢？”

&esp;&esp;“什么？”顾淼抬眼，只见高檀的一双眼漆黑幽暗。

&esp;&esp;她明白他说的并不是此时此刻，而是彼时彼刻。

&esp;&esp;顾淼本能地避开了眼：“既然你不肯放我走，关我几日也无用，我自会想办法再走。”

&esp;&esp;“顾淼。”高檀低叹了一声，“你死了心，凉了意，甚至丢了性命。你不怨不恨么？”

&esp;&esp;顾淼心头鼓噪，蹙紧了眉：“够了，往日云烟，如今再提又有何用。”

&esp;&esp;“怨恨也好啊……”高檀垂低了眼，长睫在他眼底落下一片晦暗难辨的阴影，“你了了怨，平了恨，何至于如此不闻不问，不痛不痒，一味急欲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