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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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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方洲所讲的老格格,恐怕也随着旧时代消失在了尘埃里。

而杜若就像在他的梦里一样,走在柳方洲的身侧,用冒着一点细汗的手握住他的胳膊。

“还得师哥给我带路。”他侧过脸笑着说。

如果真能带着杜若回到从前的家——柳方洲觉得自己似乎白日里做起梦来,如果回到总督府,还能是熟悉的一切,祖母威严慈爱地端坐,弟弟们在迎接笑闹,而他能把自己心爱的师弟引见给自己的家人。

他确信自己的家人能够理解他不合于世俗的爱恋,虽然他现在无处去问,也不会有人回答。

“我的梦里,总是这样走在户部街回家的路上。”柳方洲一边走着开口说到,“在梦里我怎样都走不回去,也叫喊不得。”

只有今天那个与杜若同行的、唯一的美梦里,他走回了过去。

“就算走不回……”杜若轻声而坚定地说,“我们也能走向前去。”

于是柳方洲向前走,与杜若一起。而过往的一切都已经烧成了灰,成了旧朝旧代里的旧事。

他现在有足够的勇气看向那灰烬里残存的血泪,那也是因为有杜若在。

令柳方洲意外的是,柳氏总督府的大门紧锁,还贴着盖有官印的封条。

“看来从我家被查封到现在,这边一直没被动过。”柳方洲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尾音带了一丝颤抖。

杜若伸手碰了碰已经被风吹雨淋得脆弱发黄的封条,扑簌簌带下一把尘土。

“走这边。”柳方洲摇了摇大门上的门环,门后随即传来了铁锁链条晃动的声响。他向杜若招了招手,绕过院墙往宅邸后面走了过去。

“明明是自己的家,现在倒要贼似的想法子进去。”柳方洲故作轻松地说着,拨开墙边的杂草走向偏门。

“偏门之前是家里下人来往用的,晚上有伙夫值班看守,所以门上没锁。”他伸手推了推门,“就算从里面堵上了重物——这半边也还能推开。”

偏门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被推开了一道窄缝,恰能让两个人侧身挤进去。

杜若紧紧跟在柳方洲身后,拉住他的长衫下摆,小心地四下打量。

侧门进来是西北的角院,院子里的杂草已经要长到齐腰高。耳室与厢房的门上同样贴着封条,然而屋瓦都已经坍塌了大半,如果有流寇出入,恐怕大门紧锁也无济于事。

“东边的耳室之前是书房。”柳方洲拉着杜若站到稍高一些的石阶上,把衣服上沾着的草叶拍了拍,“如果能进到里面,也许能翻到什么有用的文件之类——”

“去看看。”杜若摇头说,“只不过……”

只不过官府已经把整座房子彻查了个干净,又怎么可能留下任何有用的字纸。柳方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急躁和冒失,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他们之前考虑的是,如果这处房产已经被转手卖出,说不准能从新的房主那里问到一些什么。可惜现在安静破败如此,而他们也如此轻易进到了院子里——那高高的琉璃花瓦也许是一切的见证,也无法开口相答。

沉寂的院落已经丝毫没有人居的痕迹,青苔顺着墙根蔓延滋生,屋檐下的燕巢石化成灰。

画着如意梅花的隔扇门仿佛马上就会被推开,年幼的柳家二公子抱着拖着洒金宣纸的画轴跑出来,兜里塞着的玩物叮铃串串。

那时他养尊处优、天真幼稚,未曾想过有一天家破人亡,会在雪夜里仓惶奔走,被当作身世可疑的流浪孤儿投入伶人戏班之中。

兰之少爷新画了什么有趣的?在东角院里的藤萝花架下面乘凉的祖母手里数着念珠,她身边的管家嬷嬷一边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问。

大哥教我画的兰花。柳兰之兴冲冲地展开自己手里捏着的画,还帮我在这里写了两句诗!

“玉茗香消堂不见,晓莺啼上玉兰花。”

柳方洲静静地望着庭院里枯萎倾塌的花架,年幼的柳兰之笑着说着,从他身边奔跑而过,然后顷刻消散。

那仿佛是一句谶语,柳氏总督府的旧梦香消不见,而他在庆昌班邂逅了自己的玉兰花。

梦里的一切仿佛也在慢慢从柳方洲的心上剥落。旧院落里鹦鹉惨死的梦、归家门前灯笼燃烧的梦、雨夜路上无处可避的梦、戏台上杜若恸哭的梦、大雪中杜若消失的梦——一切远远响起又被近处的杜若轻轻唤醒的噩梦,他一件件回忆起来,杂乱又隐晦。

该放下了。所有的噩梦也许都是来自他自己郁结于心的痛苦和无力,心病重重,再多的安神药方也不会有用。

如果他柳方洲够勇敢够坚定,就不应当再被虚浮缥缈的心事困扰,他有许多事可以去做。

“进不去。”杜若的说话声又一次将他从万千思绪中唤醒,他的师弟此刻正推着那扇陈旧的如意梅花隔扇门,“也贴了封条。”

两个少年男子如果合力,倒也能把这年久失修的木门直接扭开。

“贴了封条也不是什么难事,倘若铁了心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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