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2 / 2)
墨卿翻来覆去地端详,心里还是不太有底。
好在墨卿大概也鲜少看过老院使的亲笔, 当他松口时, 戚暮山也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戚暮山刚走出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听见屋内传出了微弱的叹息。
殿外的雨停了。
“所以瑞王答应了?”江宴池驾马问道。
戚暮山心神不宁道:“他没怀疑, 应该成了。”
江宴池“哦”了一声, 却不怎么高兴。
一旁坐驾的花念干脆闭目养神。
“别这样啊。”戚暮山探身拍着两人肩膀,“你俩可是说过陪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带犹豫的。”
江宴池:“是这么说过,可是那里没有刀山,没有火海,只有穷山恶水和尸骨遍野。”
戚暮山沉默片刻,微叹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昭国战败啊。”
这回轮到江宴池不吭声了。
戚暮山的手很瘦削, 骨节嶙峋地支楞着,薄薄一层青白的皮肉紧贴在骨头上,隐约可见底下蜿蜒的血络。
每根脉络缠裹着一节傲骨, 万骨盘根错节,扛起了昭国的寸土砂砾。
他本应去战场, 那里本就是属于他的地方。
但是——
须臾, 花念睁开眼, 深吸一口气,就在江宴池以为她想好要怎么反驳回去时,却看她回头握住了戚暮山的手, 说:“我愿誓死追随靖安侯。”
江宴池啧声:“真是……算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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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殿的檐角滴水,青石阶被洗得发亮,江宴池和花念去找师父买香。
戚暮山跨进殿门时, 墨望宁正对着一樽牌位拜香,见他来了,也只是淡淡一瞥,而后把香插进香炉里。
“侯爷身体好些了?”墨望宁问,注意到他手里还拎着一小坛酒,似乎是塞北的烈烧。
戚暮山“嗯”了一声,走到供桌旁,越过镇北侯的牌位,将酒坛搁在墨望宁正祭拜的牌位前,凝视片刻,说:“统领生前很喜欢塞北的酒,以前还经常找我爹讨酒。”
墨望宁指尖一顿,没接话。
殿内寂静,只有长明灯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须臾,江宴池和花念返回殿中,拿着点好的香递给戚暮山,接着朝墨望宁拱手行了一礼。
墨望宁微微颔首,看着戚暮山来到镇北侯的牌位前,等他拜完插香完,忽然道:“王兄答应你出征了,是真的吗?”
“是啊。”
戚暮山跪在蒲团上,身后江宴池与花念两人也跟着跪下。
殿外有沙弥清扫雨后落花的沙沙声,檐下铜铃被风吹得轻响。他望着杨雅衣和镇北侯的牌位摆在一张供桌上,两个曾有罅隙的人,好似在这一刻重新和解了。
那日霜雪漫天,御林军的乱箭穿透杨雅衣的脖颈,她咽气前所想的,究竟是穆北辰,还是镇北侯呢?
“此战若败,我就辞了这侯位。”戚暮山轻声道,“此战若胜,我……”
他说着,却哑了声。
三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都在等戚暮山继续说下去,结果等了半晌,只等到一声长叹,便见他伏身叩首,起身去拿酒坛,扬手泼在地上。
酒液渗进砖缝,像一行清泪。
戚暮山仰头把余下的酒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被烈烧辣得眼底微热。
“再会了,殿下。”
墨望宁没有留他,目送他逐渐远去,单薄的身影缓缓没入春雨新霁的光影里。
一僧人捻着佛珠从后殿转出,望了眼戚暮山的背影,又看着墨望宁,合掌道:“侯爷心有杂念啊。”
墨望宁听罢若有所思,她想,人心若无那点杂念,那该为何而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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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
西北军营屡屡传来败报,溟国军占据着北岭高地,以火力优势一次次逼退西北军。
杨之欣于是仿照溟国军的策略,趁着夜色绕开北岭山脚,一路马不停蹄从与月挝的边境线借道横插溟军后备,出奇制胜阻断了继续北上的溟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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